2015年6月6日星期六

六四前夕:拯救喬忠令!(金鐘)


六四事件26週年前夕,開放網獲得一條最新消息:上海1979年和魏京生齊名的民運領袖喬忠令,被上海公安秘密關押在精神病院已經五年,正在接受改變大腦思維的藥物摧殘。一位醫生竭力營救他,無效,已經來到美國尋求支持。

喬忠令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,現年70歲。早在文革中因反動言論和同學好友王申酉被打成反革命。四人幫倒台後,王申酉竟以「現行反革命」被槍殺,後平反。喬忠令1978年投身民運,組織「上海民主討論會」。每天到人民廣場發表演講,激烈批判共產黨,要求實行多黨制、民主社會主義,平反冤假錯案。廣場人山人海,他被稱為「喬司令」。在鄧小平下令鎮壓時,點名北京西單民主牆和上海民主討論會,先後抓捕魏京生和喬忠令。喬被判刑三年,出獄後一直在公安的監控下,以金錢美女脅迫他做特務,沒有工作,親戚朋友都和他斷絕關係。他選擇寫書控訴社會和政府……

公安將異議人士強制性送進精神病院

2001年4月,喬忠令好不容易帶著數十萬字書稿來到香港。找到開放雜誌陳述他的遭遇,希望得到香港媒體的支持。我花了十多小時和他面談,並寫了一篇九千字的報導《在上海公安的魔影下》,作為封面故事發表在五月號開放雜誌上。5月,他回到上海。一段時間內,聽到他的處境並無改善。然後像我們接待許多來訪者一樣失聯了。……沒想到,事隔14年,一位上海的青年醫生馬錦春先生從美國打電話給我,詳述喬忠令被迫害的狀況及他援助喬脫離困境的經過。

馬醫生七○後一代人。曾在上海第二醫科大學學醫,又在政法大學學法律,做過律師。後在上海民政第一精神衛生中心做醫生。2009年由內科轉精神科。2014年8月三病區的王慧醫生告訴他,有一個被公安送來的病人。幾天後,馬醫生見到病人喬忠令,聽他訴說從文革到寫作自傳三部曲的冤屈,並出示他手邊的文件資料及手稿。馬帶回資料看了幾天,並根據他的觀察,喬忠令在醫院生活正常,資料真實,無精神病症狀。完全是一個「不同政見者」。

上海精神病醫院有一種按照「強制單」送來的患者,無需經過醫療診斷。護送者通常是公安機構。他們在單上簽名後,醫院不得拒絕接受。喬忠令2010年世博前被公安與居委會押送長寧區精神病院,後又轉松江區華陽橋精神病院,2014年2月轉送閔行區「上海民政第一精神衛生中心」。即馬醫生上班的單位。喬忠令在這三家醫院被不斷加大劑量的服用精神病藥物。這些藥物可令大腦受損,喪失記憶和思維能力,還影響心臟與血管的正常運作。馬醫生和喬忠令交談時,意識雖然清楚,但手與嘴唇在不斷抖動。公安指稱根據喬忠令的著作,他要推翻共產黨已是一個「被迫害妄想症」患者。
青年醫生見義勇為營救喬忠令

馬醫生說,根據他的專業判斷和信仰主耶穌的同情心,決定要營救喬忠令。當他將此計劃告訴喬時,喬感動異常,連道謝謝。馬醫生反說,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,你為國家的民主進步犧牲了一生,我們晚輩什麼也沒有做。他們這樣折磨你很不公平。馬醫生告訴我他採取三個營救的行動:
一、打電話詢問醫院醫務科駱慧燕,喬忠令的醫療費是誰付的?駱質問他:你關心這個事幹嗎?掛斷電話。馬再找醫院高慧副院長。高明說,喬是公安強制單送來的,醫院必須接受。錯了也不怕。喬忠令的「精神病」帽子誰也摘不了。高勸馬醫生不要插手這件事。
   二、找到喬的主治醫生沈怡。要求對喬忠令停止服藥,喬沒有精神病。沈怡說,這事他不能作主,病區負責人邵斌元可以作決定。馬醫生致電邵。邵回答說:下星期一再說。到了週一早上,高院長來電話,要馬醫生馬上到他辦公室去。馬去了。期待有新的說法。結果只有一句話:警告馬醫生再不要插手喬忠令的事!
三、要求停藥失敗。馬醫生轉而要求「減藥」,以減少喬忠令的痛苦。他找到盛佳玲主任。她是醫院在專業上最資深也是有最高信譽的醫生,已經60歲。馬希望得到她哪怕是有限的支持。他告訴這位長者:對喬忠令的診斷很可疑,沒有足夠的臨床依據。不料,盛主任以一副長輩的關照口氣反過來說服他:今天在我們這個時代,反對共產黨,那是精神有問題的人才會反共。她舉例一個同學的父親,劃了右派後,再也不去關心政治,一頭搞專業,很有成就……

營救之路走不通,期待國際社會聲援

三條路都走不通。馬醫生想,喬忠令遲早一天要被他們毀掉!他救不了他。只有一個辦法:讓這個迫害人權的案子在海外曝光,爭取國際社會的同情、聲援,他知道是有先例可援的。但這樣做,會不會帶來更大的迫害?他和喬忠令商量。喬說,他已經是古代的義士一樣,他的問題、他的要求早已公開,官方也知道。他無所謂了。倒是擔心你的安全。馬醫生回家和太太商量,終於夫妻倆一條心——     
選擇去美國!

為此,他做了相關的準備。利用每週一下班可以見面的機會為喬忠令拍了視頻,包括書稿。喬寫了親筆信。他為喬買了好多食品,分給同室共居的兩名年輕病人,盼他們以後不要欺負喬先生。他先於去年十月到洛杉磯一遊,查看環境,印象很好。便於今年4月20日帶著在一家大型超市任職的太太和幼女,從上海浦東飛往芝加哥,隨即向移民局提出要求政治庇護。
馬醫生對我說:無論從醫學或信仰的角度,他都不可能再留在大陸,留在上海精神病院和他們同流合污,不能再以醫生治病救人的高尚的名義,做政治迫害的事。他說,喬忠令不僅對歷史做了貢獻,而且是一個優秀的人才,在一個正常的國家,他起碼是一個大學教授。他為人正派,有道德。長期忍受著每月200元的清貧生活。馬醫生說為喬忠令的健康和自由做點事是值得的。

(2015年6月3日香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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